你知道你在     閱讀卡謬 教堂裏玩撲克、說鬼 琴蓋上有紅色酒漬 可頌麵包正烤得剛剛好 你知道你在   用一生的時間替女孩證婚 加工首飾、禮服 小力吻著沒有的戒指 大家都拍手了 你知道你在   高貴的夫人喜歡調情 你比較喜歡調音 當一個單純的樂器師傅 叮叮咚咚 你知道你在   給父母寫家書 信上沒有字 素描愛人 不畫五官 不畫她愛你的樣子 你知道你在   數電線杆上幾隻麻雀 數玫瑰園裏的 刺與蟲子 每天排泄一點精液 喜歡三個人討厭四個人 你知道你在   過生日 過節 把什麼都看得很重要 許願騙自己 你知道你在   你知道你在 冒犯那樣美麗純潔的神 誠實寫日記 今天幹了誰誰誰 好爽...
這畜牲,連放個屁都是酸的。
〈僅僅存在〉


  蓋棺之前
  賭徒們不再擲骰
  像一艘開往公海的船那樣活下去
  誰注定被槍殺

  發牌的侍者
  金盆洗手
  事先挑選的花色
  不合時宜盛放
  面對錯綜複雜的十字路
  該信仰某位懸疑的主

  掛滿時鐘的走廊上
  我們摸黑前進
  擦撞成許多雞毛蒜皮的記載
  在不確定的一刻遺忘

  有一雙人盡可夫的藍白拖
  擱置那光的出口



--
〈下午〉   貓釣魚   餌是耐心   時間平衡鬍鬚   翹翹板僵硬   耗子偷走莊稼   小學生背書包回家   稻草人遊手好閒   像報紙朗誦荒年   風替窗縫寬衣   微露的重樓嫵媚   下午是一個宋女   不施脂粉的側臉   市招窺看著市招   酒吧安靜得赤裸   人聲開始交歡   一枝低調的事後菸 --
《乍暖還寒》

 
 揭起了早秋的楓紅蓋頭
 一群出閣的候鳥
 便自你我袖口,鼓翅飛去
 像搧冷了無數個夏季
 涼涼的化開了薄荷氣息

 我們經常俯耳
 探聽,溫度計上一矛盾的心跳
 曲折如季節性的纖維
 吹口氣便能舟子般擺盪
 那水融的黃昏之間
 模糊如兩眉遠眺之外

 而有時風是這樣愛使小性子的
 聲聲慢地將人催老
 一枝昨日枯瘦的黃花
 有時雨也一樣
 總趁著我們無語如旱時
 沛然地大聲喧嘩

 假使燈火替城市滴滿了蠟
 那我們便在傳言中換上厚重衣裳
 裹暖住一切的善變與善忘
 假使天氣仍是這樣
 假使我們仍是這樣


--
《晴天娃娃》 讓一根細繩勒緊了笑 我曲身如弓 款擺如鐘,像秋天的鐮刀 分割季節的月色 垂頭成一顆即將墜落 卻為懸念所牽的星斗 堪堪吊不住 幾近崩裂的氣候 傳說我就是這樣子默默死去的 一腔灌了鉛的深情 是這樣子僵了冷了 曝屍終日,不再自妳溫柔的眼色裏融開 不再自一雙合什的祈語中 孵化如奔日的鳳鳥 當漫夜雨絲抽顫我單薄的背脊 鍍墨的海洋重襲 絕望氾濫於口鼻眼耳 以錢塘潮勢向棲息底寒窗君臨 那陰鬱的蒼穹後即是 黎明時分蒼白的處刑 彷彿一匹繡了金絲的晴天 滿滿是我待罪的鞭痕 是我愴然剪裁而妳歡然穿上 童話裏國王的嫁衣 而根據傳說,我正是這樣子默默死去的 在屍首被風雨打落之前 語言冷淡無晴之後…… --

想笑不笑
那代表這首詩成功了 :p

社會化後我們都被貼上了郵戳
人去樓空
連體嬰也可能是陌路人

謝謝白亞和詩
問好三位
祝文安
《施主,這要問你自己》 從來,也沒有人告訴我 皈依是哪件衣? 落髮算什麼法? 說不準是哪天 我的心情跟天氣一樣悶了 讓腦袋涼快涼快 萬里無雲 燙幾顆戒疤 妄想著有朝一日 在貧瘠的社會流行起來 像春筍似地爭著破土 替我傳教,替我宣揚歌頌 我口沫橫飛的那場雨 從來,也沒人說要拜泥娃娃 也沒有憲法規定 佛不應該被釘在十字架上 捻花微笑,下體流血 而我服膺於如煙的安慰好比 人們服膺於睡眠 意識是水的,現代人 又是如此執著的渴 卻一再把信仰的聖瓶摔破 所以我讀經 像讀中學參考書那樣認真 倚仗一些沒重量的東西來打破 這世界均衡而堅固的牛頓力學 從來,也沒人闡明 死亡是怎樣清楚的一回事 與能量守恆的偉大又有...

是的
根據每個人被社會加諸而根深柢固的體驗
那面牆可能反映出任何東西
彷彿鏡子一樣
(不過這面鏡不太老實的,會騙人。)

問好 並謝謝妳的閱讀
《我們的多事之秋》


 像深秋第一片葉落那樣從容
 卻無法忽視
 妳久釀的瞳底我盼見
 一夜錢塘,潮生潮滅
 使我漂流若朽木
 任時間蛀壞了髮膚
 老去的莊園吞沒於海嘯
 而桑田上滿滿是浪花犛耕的傷痕
 生也醉;
 死也夢。
 種種風捎來的
 盡是少年愁,盡是
 越理越亂的線頭
 依著季節遞嬗打成一件
 不能禦寒的針織衣如妳


--
《漆牆》   漆完牆後,我問他那是什麼,他說是太陽。   沒有人會認為是太陽的,我想。一塊水豆腐般,規規矩矩的長方形,兩側四平八穩地各長出五條均勻對稱的枝幹,矩形上方,還不忘漆了兩段,彷彿直立的棺槨蓋上一對尚未著火的白燭。   無可諱言,最初我們並沒有興致替牆壁彩繪,只是想用那一桶深白色的漆,一支兩鬢如霜的刷子,把那該死的礙眼的洞補起來。在入主新窩的前夕,前任房客對於牆上的傷痕始終保持緘默,真被我們的追問逼急了,閃爍的目光立刻蒙上一層恐懼的陰霧,只瞪著洞不發一語。   就是這動作,讓我們毛骨悚然地決意一定要把洞補起來。   出乎意料,漆牆實在是一件有趣的工作。當染了一頭白髮的舊刷輕輕掠過新抹後...
《化妝術》


 因為都市
 鳥跡成為最後一枝
 絕版的眉筆
 在那些倒插如假睫毛的大廈間
 飛走,或撞死
 把光害佈置成霧
 煙煤飄渺若高級脂粉
 眼影是盛不住的虹之外
 第八種顏色
 同時下的流行病徵
 經文明受洗後,就這樣
 自妝台上高貴起來了

 而我輩依然諱莫如深
 頂禮膜拜種種
 談笑變臉的藝術
 像翻閱一卷古帙
 練習,對鏡腹語


--
《微晤》


 唇輕輕掩了
 一張甫撕下的風景
 同每年每月,最後
 不起眼的日曆
 這時眉眼深處,迷迭香般
 費洛蒙開始自花叢逃逸
 梨渦中釀滿了整片海洋的酒騷
 呼吸薰人欲醉
 某種睡眠的味道靜靜拭乾
 雨季後濕潤的嗅覺
 我頷首,妳的笑容算準了角度而飛翔
 伴隨寓言鳥遁
 一包行李相隔若重山
 且無人攀越
 越望,更是殘橋


--
妳是我一生的導演,同我是妳一世的臨演。
《漸忘症》


我們每天用時間洗臉
把五官擰乾淨
像一盆共生的沙漠植物
再也擠不出半滴
相溽以沫的水份

當陰濕霉斑
悲傷地爬入記憶死角
九月的賦別恰是一句最美的花語
述說著枯萎遠比盛開動人這回事
那時指頭仍佇立唇前
一如執意的看墓老叟
輕道聲:噓!

卻嚇得我們一起約定
滑倒,就在這塊溫玉的瑕疵上



--
《窗的寂寞》   搬入新家後,距今已半個多月了,我卻還沒掛帘。   因為生性上無可救藥的潔癖,只要我閒著,肯定忙於清掃屋子,即使是前任房客留下,那幾面霧濛濛的髒玻璃窗,我仍像對待佛經中的明鏡一般,時時勤拂拭,盡心竭力於還原這爛攤子的本來面目。   是的,我絕對是個眼裏容不下一粒塵埃的傢伙,在佛看來,即是那種心有窒礙且看不開的凡人。然而,這樣的我在辛勞後,親睹剔透如水的窗玻璃時,依然難掩孩子氣的喜悅。畢竟我僅僅是一個被七情六欲操縱的傻瓜。   然而我卻料想不到,我竟對這面窗產生莫大感情,時時顧盼,像每天早晨在浴室的鏡中仔細端詳。不同之處,在於我面對的不是蓬頭垢面的自己,而是對窗的鄰居。   說實...

恩 其實這是一首城市詩
哭不出來的雲意指工廠的烏煙瘴氣
高樓站起則是如今煉天的方法

謝蚊人閱讀
並問好
《煉補》

 我在天邊
 遇見一坨很重很重
 哭不出來的雲
 壓陷的一角
 有高樓儼然站起


--
《當我們養起小鬼》


 夏日,偶爾我會聽見
 嬰靈的哭聲
 嘹亮每具肉身祭壇
 我們瞳底的甕,便怎麼樣也釀不滿
 一樽白衣觀音的玉杯

 是斥侯,更是使者
 當符咒都封印不住
 巢穴裏的秘密開始一樁樁孵化
 真實的易碎的蛋
 沒有人認為那是敗德
 畢竟,在殼的保護色下
 早年虔誠禮佛之心
 依然完整


--
《對窗》


 掛帘挽髮
 半遮著臉的玻璃窗
 還梳了一個小髻
 夜紡的屏風後我聽見
 燈的呼吸、影的低呢
 總總曖昧的氣氛
 正不堪成形

 或許我們本該是雙生的島
 在失衡的岸間張望
 天平墜下,唯夢太沉
 被考驗的道德
 如蛹赤裸裸剝裂
 一點蛻化的痕跡也沒有
 我蔽體的衣
 是你不斷敞開的黑霧 

 (從此戍守,緣鏗一面的將帥如九宮。)

 我看你像雲裏的新婦
 你看我如柵中的鳥禽
 當天上月光靜靜俯首
 隔窗的喊話重歸畫語 

 然後,用小雨
 再寫一頁煙水濛濛的
 交換日記


--

先謝謝Koala抽空閱讀

這是首嘗試性很大的短詩
刻意精簡字數
或運用了一些諧音上的雙關語
又深怕破壞了音韻感而繞口
大抵即如同你所分析的情境
夕陽臨堤、對水懷人
最後卻迷失於倒影

問好

謝站長解詩
大風雨夜雖然過去了
還是忘不了那種天搖地動樓台狂擺的情境
雨聲之兇
當真連耳根子也發疼
願各地災情萍聚萍散
莫多逗留

問好
《懷人》


 夕陽天
 脫下水繡的金衣
 波心更霧

 帆少、煩多
 滿頭髮網
 灰灰的東遺西漏
 夜徐徐織密了
 倒影不堪的零碎

 在顧盼間
 忘了模樣
 我的,你的


--
《驚雨》


 一個暴躁的鼓手,敲疼
 千萬雙耳朵
 把你南國底夢濺濕成
 半床水色枕頭

 燈蕊漉漉
 照不清的小樓裏隱聞
 整座島嶼戰聲
 電視機中跑出的災情如萍
 四散漂浮。彷彿異域的植物太遠
 太遠,伸手不可摘及

 你醒覺,拉上不安的窗玻璃
 效法盜鈴人掩耳
 一手將漏夜的天空
 靜靜栓緊


--

縫縫補補,一件有縫的天衣。

世人總記得蝴蝶死姿的綺麗
而忘了蛾的歸宿

問好三位 (ps:必須很尷尬的說我是男兒身)
《第三者》


 蝴蝶撲火後
 深白色的嚴冬暫時轉晴
 古城剎那點亮
 傳說,燒焦的荊棘都是葬地

 烤乾的誓言
 煙滅成灰。一春花泥
 鋪成赭紅禮氈
 小指上繫不住的紅線
 被琴聲繃斷

 晴薄而還陰
 掠翅掃落的金粉昇華成霧意
 苦了飛蛾,何處依歸
 將萬年的遺臭
 一肩默默擔起


--
速食麵   撕開紙蓋,露出一個適當大小的弧口,金黃的麵身立刻欺入眼簾,靜靜躺在碗裏,卻像冒光。這應是經歷怎樣的高溫,讓沸油炸過、快火煎過,瀝乾每滴不安份的水,才煉就如此精悍緊實的外貌。   所有糾結的乾麵條,抓作一塊兒,就像一頭煩惱的黃髮。   她快速瞥了一眼,腦中轉著數種念頭,手指卻極熟練地取出調理包。延缺角拉開,約莫半個小指頭寬窄,再仔細從油包的底部推擠。一滴污漬也不會沾上手的,她恨透了手上油膩的觸感,黏答答的如同劣質的情孽纏身。   脫水蔬菜包就簡單多了。鋸齒狀的設計是如此貼心,輕輕一撕即溫柔而順從地綻裂,彷彿你情我願的分手,誰也不招惹誰。除非真箇暴力,撢起的胡椒粉末飄入鼻腔,那也只好...

離人的腳步吃掉半個鄉音
島民的肚子依然不會滿足

問好
《刀說》  分說陰陽  以一句最簡單的謁語  堪破生死障,堪破  殘月不圓、美玉常缺  我注定背負  種種曲而不直的是非  一生如湯沸雪  血裏來而骨裏去  恩中哭,仇中笑  不見容於兵器譜上。當舉目  迷信雙刃,寶劍欺世盜名,假君子之稱  行兩面暗傷之實,獨我  依然謹守著單鋒的慈悲  當天下盡負,佛亦誤我疑我  每每用捻花的手指相逼  要放我棄我捨我。把刀頭挾霜  說成淒冷無邊的苦海,把刀背圓滑  渲染成九世輪迴的罪孽。我亦  只能啞聲回以  無奈的寂然的禪意  多少花巧的敗絮,成就  多少凝練的刀法。一式收發自如  非經年累月不能道盡  非皓首窮經不能留情  我不僅僅是一柄折彎的劍、  ...
《移民》


 左岸正潮
 白色的浪花都是華髮
 危堤上,有風
 輕輕梳過小鎮滄桑

 遠方濤聲唱晚
 異國的歌謠逐日追來
 夸父腳印
 大塊大塊民族性的遷徙
 神秘的藍背後
 海平線投鴉

 以瀑布的身姿躺下
 倒懸成出土的玉帶,是什麼
 讓你破塚而出一心嚮往?
 在天水的邊緣
 填補東西遺傷


--
《黑色劇》


 一個動作
 上千次的排演。只為了
 緊緊抓住一次鏡頭
 刀痕般絕裂

 燈光是月,走位是別
 佈景在下個街口
 有剪裁乾淨的對白高高晾著

 劇情不能再瘦
 所有的美好關係都凍成骨
 穿透皮肉
 表面,難堪但
 和諧的舊傷

 唯一讓緘默
 拉長足夠尺寸的背影
 隨時間癒合瘡疤,縫起
 一晚漏網的夜


--
一枝堪憐易折的花骨,自皇朝的病脈上靜靜吐蕊。

先謝謝兩位讀詩
站長幾乎把詩意解剖的一乾二淨了
十分佩服
也很喜歡"簡捷"兩字評語

問好
《理髮哲學》


 非僧非俗
 純粹是一顆半剃度的頭顱
 你坐懷不亂
 正襟危坐如君子,偶爾
 也在不可抑止的睡意中
 想起出家的事

 無處歸根之髮
 即世間法
 上千種緣聚緣散的煩惱
 誰揮刀而忘?

 只一面明鏡照菩提照世人照你本來皮相
 似真還虛
 如三教九流、聖賢匹夫
 拂了一眼塵埃
 又添一眼塵埃


--

多謝兩位讀詩
的確被綁去的是那顆心
也可能是關於對方的片段記憶

問好
《綁票案》


 割下一枚小小的指紋當禮物
 在筆跡如蹤
 沒有署名的信末
 顏色綻裂如滴血的玫瑰
 蒼白中透著嫣紅

 那絕不僅僅是一張臉的擄去或
 一行姓名的解構
 當尖叫聲刺破了盛夏
 卻攻不進生繭的耳膜

 泛黃的天空、感傷的氣候
 你鍾情的美麗背影
 棲息於一塊記憶的琥珀
 隨著證據煙滅
 不著痕跡地被劫走

 你容易受潮
 受傷,總是居住現場
 彷彿植物似地等待一通電話威脅你的愛
 來自滴滴答答的傷心雨季
 被動而且專情
 對於呼喚不回的女子
 水樣的孤戀


--
面對著兩邊矢志不移的海誓山盟,你決定提早中風。
《大風吹》


 應該是以擲杯為暗號
 根據提示
 我們成為無根之荷,各自偷走一顆
 酒色晶瑩的露珠
 從一座傾斜的池塘靜靜出發

 是的,至今我們依然遵守
 同一種默契與
 同一套遊戲規則
 悽惶奔走於都市,不求聞達於友朋
 向更大聲的地方靠攏並且
 不敢相認

 我們在那場被謠言煽動的風暴中
 踩著醉步
 不留戀,也不告別
 昔日風平浪靜的童年
 今夕失去經緯 

 必須請你相信。大風吹皺的
 永遠不只是一池春水,一臉早夭的年紋


--

先謝兩位讀詩
願我們有日都能任意飛行於城市
不光靠愛幻想的眼睛
《城市不宜飛行》


 你高高的墊起腳尖
 伸直頸子,偽裝成市中心裏
 一隻孤傲的鶴
 長袖,卻不善舞
 尖銳又獨樹一格的喙老是唱出裂帛的歌聲

 華廈如林,天空
 被五官爭食的殘缺不全
 你棲息的地方正流行一種
 暴力的芭蕾
 每條路口都不安騷動
 使小綠人跛足,踩碎一隻又一隻
 濺血的玻璃舞鞋不停止

 不必太擔心,醫生說
 你僅僅是患了點輕微但文明的憂鬱症
 只要時常站在幾十層樓上
 想望飛翔的感覺
 或者長期服用良藥譬如
 幾顆小搖頭丸

 (墮落,不然墜落)

 而你拒絕滑入對街
 情願一眼靈犀地繞過大半個地球逃逸
 用這種不會飛的鴕鳥儀式
 完成神聖
 柏拉圖的飛行


--
嗯...仍然是偏戲謔性質的短篇 --   在塞外,有一片荒涼的沙漠,寸草不生,滴雨不下。大小沙丘迭宕如波浪般展開,偶爾也露出幾副白骨,讓螫人的日光曝曬後,遠遠看去,宛如幾朵怵目的浪花。   這裡,向來被旅人稱為「死亡之海」。   奇妙的是,杳無人煙的死亡之海中心,有一間半圮的破屋,矮矮的,站在空曠的沙漠裡像個孤單的小老頭兒。據說,它曾經是一座宮殿,自從某個不為人知的文明沒落後,隨著歷史風化,就成了這副模樣。   這個平時連鳥都不想飛來拉屎的地方,今天,卻同時來了四人。   四種方向,三男一女。   一位醉眼朦朧的男人,四十來歲,走路跌跌撞撞,混濁的目光似乎永遠也沒法聚焦。他腰間繫著一個大皮囊,...
-- 七月到了,寫給鬼



所有憤怒的眼睛都打著燈籠找你
燒焦舌尖
逼你逃入謠言的死角
是的,只靠那幾張爛嘴巴
嚼成的火苗

他們開始合理懷疑你
尖銳的冷笑
如幾百年後穿石的第一滴水帶著峭寒滲入
崩解、消融、龜裂
一寸寸的
五官的背叛

並不再相信一襲陽光定身裁作的
黑袍子
關於一顆心的寬窄尺寸
或者貞潔之名
是用毒用刑也絕計拷問不出的

沒有人曉得
你蛻下的竟是一張活生生的鮮艷人皮
卻不是黑暗的鱗紋
死魚似地默默潛伏於水塘閃爍

就在每個人心中都存在的一幢危樓上
有你半邊滴血的面具
荒謬的
咧嘴迎風笑著


--
--         「我們只是偶然錯置在這個世界,          企圖替合理的身份,尋找解釋。」   自從知道還有一位雙胞胎哥哥後,我時常向媽媽問起他。   「你哥哥他,離家出走了。」是的,媽媽總是如此平靜回答。從她慈祥的容顏上,我找不出一絲線索。   她是天底下最好的母親。永遠保持微笑,讓人第一眼看了,再緊的眉頭也不自覺輕輕展開。許多婦人望之怯步的家事,到她手上,似乎都不成麻煩了。例如每晚餐桌上無一重覆的菜色,又例如我那幾件織工複雜的衣裳。   只可惜,鄰居們幾乎面目可憎。那些三姑六嬸,平日對人客客氣氣的,但我知道,私底下她們老有說不完的壞話。最可笑的是,她們竟然謠傳媽媽的腦筋有問題,...
  一位瘦弱的女學生正被一群奇裝異服的人士拖入校園。   她頭髮散亂,乾淨的制服從裙子裡扯出,露出一小角可憐的叛逆。長長的裙擺也先後讓許多鮮豔的指甲撕成一條一條,無力的垂下。   她身邊不時湧現各式各樣的腿,有女有男,有性感的吊帶襪,也有毛茸茸的大腿,懸在半空像在菜市場上稱斤論兩。他們不約而同地,狠命朝她一雙洗得白白淨淨的淑女鞋踩踏,如同對待一隻瀕死的蟑螂。   連哭都沒有力氣了。傻住,完全的傻住,她根本不了解發生什麼事,竟讓這所有名的私立學校出現一票濫施暴力的惡人。   他們是誰?   女學生只記得自己請了一個月的長假養病。一個月前,她與朋友開開心心地上下學,除了某些不遵守校規的同學外,大家...
--


大海南—
你總是獨自守著燈塔問候遠方
是否身體安康是否
萬事如意,諸如飲食、起居、天氣寒暖
洋蔥碎末般的流淚細節
而生活充滿藥味
你們一口一口啜飲,替病根灌溉
發芽的痛、吐蕊的淡漠
正常生長彷彿陰晴圓缺

葉瘦花肥
在萬綠叢中專心為落紅護法
你熟悉每條根鬚的走勢
卻不了解土壤下
長年不見後蓬勃發展的版圖

你願是盆栽
靜靜擱淺於早醒時的窗台
分泌氧並洗淨塵埃
或許中毒,或許
在某一場暴雨後支離破碎地死去
讓殘缺如敗絮的臉孔傾訴
一點更親近的問候
更精緻的沉默


--

謝謝賞詩
楚民一句是寫完之後重讀時又補上
現在看看的確很突兀
與先前段落無法相連

問好兩位
課表築成的高樓正一節節崩毀
你揚劍
出沒於時間甬道追殺
考古題的後代

印象清晰恍如昨日
捷運、公車、川流不息的學生褲
從週一複製到週五的臉
你分不清
誰教國文誰教數學

教師日誌空白
乏味的航程沒人願意記錄
而你,不太清楚怎麼會搭上這艘船

【學海無涯】
:請繼續打撈公式的屍首
【唯勤是岸】
:寧可錯解一百也不可輕放一題

你仍記得那些光榮時刻
擅猜擅背
擅長反射與直覺
但如今,你再怎麼努力也回想不起
刻滿密笈的桌椅
漂流到哪個島嶼

在水手的夢中即將傾城
城破人醒
浪花卻沒有答案
好像……槳是一塊失憶的橡皮,你是
懷傷的楚民


--
抬頭後於是有神
由惡夢的囈語中祈禱才能誕生
凡眼睛必
患有莫可奈何的懼高症
關於瞻仰的
遙不可及的禁地

你擅長垂首
低眉,饒富興趣觀察
矮一截的身姿
在雞群中喜歡想像自己成為鶴
跳著一支
又一支拙劣的舞不停

用目光切細
三百六十種世界的剖面
並且命名
高海拔與低窪的人種
敬畏的、蔑視的
你總讓風向去決定舵
不同的文明
都應該有一套不同的禮節對付

拿捏距離與伸縮視角
你失去經緯
能接納的空間不斷不斷縮小成
眼裡的一粒沙
那些再也揉不掉的
是角度
由零跳至三百六十
從此不完整



--
我們彼此正襟危坐
以眼神對談
討論日常瑣碎的芝麻綠豆小事
在流水帳中腐爛的速度

十分禮貌
並互相窺視
光影也無法反射的神秘地帶
當喉嚨灼燙而足踝冰冷
那兒的氣候卻成謎

每夜
輪流呵暖寂寞的體溫
佈成霧
彷彿畫裏的煙水
相隔豈重山
我們行止如鬼
約會永遠是飄渺的聚散
看得見
卻摸不著

摸不著
輪廓依然清晰
只有神髓正一點一滴消失
再也掌握不住的鏡頭與
無所適從的焦距
想更親近
便迎面飛撞上「模糊」二字

於是我們習慣倒退
直退至一種適合的距離遙遙
遠遠打著手語
隱約仍是昔日
費人疑猜的鏡象
而當彼此終於退出了視野的邊界
就完成
少年的告別